第8章：宇寒(1/2)
大雪零零星星地飘洒了一天一夜，琉璃瓦顶上积压着厚厚的积雪，冷风亦动，吹落琉璃瓦上的白雪洋洋洒洒而落，宫巷的甬道长街积雪已被宫人清扫干净，只是地面中不免还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，朱漆红墙围成四方的天暮万物寂静，空庭欲晚，清歌流转，斜倚熏笼，时光重复着逝去的红颜，这便是深宫大院，寂寥而枯燥。
十一月初一的清晨，正逢严冬，外头冷风凛冽，玉颜打了帘幔自外而入，身上的冷气仍是迟迟不散，连说话间，口中的白气飘渺。
在宫中休息了一日，云曦便早早起身，今日倒觉得少了些倦怠，身心气爽，她知晓，今日阖宫请安，她也要前去凤仪宫拜见皇后，穿着上也不能太过随心，更不可太过张扬，不过，她索性不在乎这些，无非是遭些羞辱与嘲讽，不痛不痒的，何必往心里去。
秀珠端了一盆冒着氤氲热气的清水，准备为云曦洗漱。翠儿与折枝拿了几件颜色鲜艳的宫装，兴高采烈地让云曦挑选。
云曦只看了一眼，不禁默默地摇了摇头，又吩咐兰芷换了件颜色较浅的衣裳。
折枝藏不住心事，是个爱说爱笑的丫头，此刻不禁含了失落的情绪：“今日后宫觐见，小主初次拜见皇后娘娘，理应打扮的艳压群芳，莫被那些人轻觑了去。”
折枝说的耿直，云曦从铜镜中看着折枝，见她不解中有夹杂着低落的神色，然而宫里的危机，这样性情的人，若不是装的，未经世事，该如何在这宫中生存下去？
心下情绪流转，云曦却默默无言，任由水心为自己梳头。
秀珠许是察觉到云曦的心思，点了点折枝的额头，含笑道：“初次请安，只需温婉谦卑，实在不必打扮的浓妆艳抹，小主的气质本就沉静淡雅，你选的那些衣裳好看艳丽，未免也太过俗气，别说小主瞧不上，连我都觉得娇俗。”
雪后的天际白白的一片，光阴隔着镂空窗扇细细斜斜地涌进，铜镜中折射出一缕流辉般的光泽，安静而冷清。
云曦透过铜镜倒映看着秀珠，眸子里含了几许赞叹之色，轻声道：“折枝的眼光还是不错的，挑的花色别致好看，只是我素日不喜艳丽，不在穿着上费心，如此这样好看的衣裳倒是辜负了。”
玉颜也顺着云曦的话说下去：“小主才入宫，折枝姑娘不晓得小主的秉性，也属人之常情，待时日久了，便知晓小主的喜好。”
折枝这才展露出灿烂的笑容，两颗小虎牙显得如此可爱，“小主与玉颜姑姑别取笑奴婢了，奴婢只盼着日后在小主身边，得小主教诲，懂得更多，才不被闹了今日的笑话呢。”
云曦闻言也不由发笑，极是喜欢折枝的性子，兰芷又为云曦戴上攒珠耳坠。
待梳妆好，云曦打量着铜镜中薄施粉黛的自己，细长的柳叶眉不描而黑，朱唇轻抿口脂，红而不艳，三千青丝挽成一丝不乱的百合髻，斜沾了几支碧色的翡翠簪子，零星点缀几枚和田白玉制成的桃花形状绢花，并一把梳蓖，换上了一袭青蓝色大袖衣裳，蜜色裙摆轻盈垂地，装扮虽青涩却又不失灵动娇羞，那青蓝色将她衬托的有几许未出阁少女时的岁月静好，悠远恬静。
兰芷又抱了一件极厚色的天水云色的斗篷，领子上皆用软软糯糯的狐狸毛滚边，乳白色的狐狸毛触手间便是细糯而温暖，兰芷为云曦披上斗篷，细心的将丝带系好。
初入楚宫，对于后宫的景物事物，皆陌生而不熟悉，于是，秀珠便陪在云曦身边，一同前往凤仪宫。
大雪停滞，寂静的天间于阴转蓝，有微弱的日光缓缓的冲出了云幕，但是冷风吹动地上的白雪凄簌打在面上，依然是冬日里的冷烈。
银装素裹的凤仪宫依然抵消不了它的大气，在晶莹琉璃之中投下庄严别致的气息，素然扑面而来，红墙黄瓦殷红如血，看得久了，仿佛人也要融入了那片繁华万丈里。
凤仪宫掌事女官穆言，和和气气地引了云曦入殿，有小宫女打起层层珠帘，光辉流转，以薄如蝉翼的轻纱制成二十六扇落地屏风，上描绘着完整的《清明上河图》映入云曦的眼帘，鎏金青铜彩绘牡丹花纹熏炉，轻烟袅袅升起，如同置身于江南烟雨，紫色夹杂明黄雾绡纱帘低低飘逸垂落，殿内明黄彩凤为主，墙上悬着《兰亭集序》的字画，极尽奢华中又透着一丝细心的精致，彰显楚国皇后高雅风范，更象征着泱泱大国的繁荣昌盛。
外头的雪影透过雕花长窗照进，瑶台琼室的华丽光影泛起温柔细腻的余辉，甚为明亮夺目。
云曦端着不急不慢的步伐，缓缓踏入正殿，瞧见皇后便在正殿金凤牡丹椅中正襟危坐，手边摆放着紫檀木小几，上放的青花瓷茶盏与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。
云曦俯身跪下，口中恭敬道：“臣妾合欢殿高氏宸嫔拜见皇后娘娘，皇后娘娘长乐无极。”
皇后虚抬手臂，端庄的神色如同烛光里的幻影，气质华贵而温婉，柔声道：“妹妹不必多礼，赐座吧。”
云曦冲着皇后再度的福了福，起身在下首的椅子上坐定，穆如上了茶水点心，道：“这是徽州进贡的紫茸茶，请小主品尝。”
“有劳姑娘。”云曦神色即为谦逊，捧过茶盏垂下眼眸，微微地啜饮了一口茶。
皇后不自觉地含了若隐若现的笑意，默然道：“妹妹出身高贵，又是公主之尊，平时饮不惯此清淡的茶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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