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颗星，葛伦登。两颗星，嫁油瓶。油瓶漏，好炒豆。豆花香，嫁辣酱。辣酱辣，嫁水獭。水獭尾巴乌，嫁鹁鸪。鹁鸪耳朵聋，嫁裁缝。裁缝手脚慢，嫁只雁。“
樱桃点评道：“ 从一颗星，葛伦登，到嫁大雁，简直扯得无道理。”
她巧笑：“表哥，我也唱一个你听：正月灯，二月鹞，三月上坟看姣姣，四月好养蚕，五月端午赛龙船，六月六，猫狗要洗浴，七月七，姑嫂把巧乞，八月中秋桂花糕，九月重阳闻酒香，十月赶庙会，十一月祭祖先，十二月杀猪舂糕好过年。”
熟悉的字句，到了后半段，崔护也一起念起来。
念罢两人一起面对面地笑，十分默契。
他道：“这些童谣天真烂漫，经不起推敲的。我还记得娘亲唱过，山里山，湾里湾，萝卜菜籽结牡丹。你说，萝卜菜籽，怎么可能结出牡丹来呢？”
“哈哈哈，童谣押韵最重要。你说牡丹花，我又想起一个：油菜开花黄如金，萝卜籽开花白如银，草籽开花满天星，罗汉豆开花黑良心。豌豆开花像眼睛，扁豆开花九莲灯。杜鹃开花红殷殷，油麻开花像金铃。”
“罗汉豆，我小时候差点被它撑死。”
樱桃吃了一惊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家里没有米。那天，太阳已经升的很高，大家都回去吃午饭。我却不回去，因为知道家里没有米，怕娘为难。我去溪边摘了莲蓬，用绳穿起两个，在大路上耍流星。后来娘来喊我，回去果然没有饭。但有罗汉豆，我很开心，好吃一顿，吃到肚子涨，两天都没有进东西。我好害怕自己会涨死，爹拿针扎我穴位，我怕的哭，娘也一起哭。 ”
说罢两人都不说话，沉默很久。
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，想起家乡的灾荒，想起饿死的娘，樱桃流下泪来。
崔护满眼爱怜地替她擦拭。
“那天萧恒说我们穷乡僻壤，我心里虽认同，但控制不住生气。气他看不起，气他生在富贵长在富贵，对百姓的苦处没有怜悯。”
“阿护，那你愿意和萧恒相认吗？”听到他愿意提，樱桃随口问起。
崔护面色如水，“胎记和玉佩，使我无话可说。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？”
“我一向认为生恩不如养恩大，我小时候就想过，即使亲生父母来找，我也不会走的。我要留在爹娘身边尽孝。如今，爹娘已经不在，我们该去上京吗？去了那里，至少可以让你过的更好更轻松些。”他抬起手，将樱桃的碎发夹到耳后，动作十分温柔。
“但如果真要走，我又不舍得。杏花村的山山水水，朴实的邻里，石猛、谢玉，我的好友都在这里。而上京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，即使有我的亲生父母在，我和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感情，以后的日子如何过，能不能过好，也是个问题。”
他坦诚地将自己的顾虑一一道来。“樱桃，你怎么想？”
樱桃也很矛盾，她一方面知道去了上京会有好生活，像燕子和萧恒说的那样，衣食无忧。另一方面也担心，在那样繁华的世界里，面对那么多诱惑，表哥是否还会把自己放在心上？
可是这些，她不能说给崔护听。
她只能尊重崔护的选择，这是他的人生大事。
话一出口却是带着胆怯的私心，“你问我，我也不知。这里的日子虽然苦了些，但每天都很开心，天大地大，呼吸都是自由的。我喜欢和你一起漫步在田野里，山坡上，喜欢和你慢慢过日子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这种生活也很踏实，不是吗？”
崔护听罢点点头，“你说的对，我最想过的就是爹娘那样的日子，两个人互相扶持，互相体谅，每天都开开心心的。”
“可是我又怕苦了你。”
大手揽过，清风里，两个人轻轻相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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